採訪者:鄭秋銅

 林邊舊橋(現已拆除由新橋通行)的建造,大約始於一九二八年(日據時代昭和三年),此橋之建造過程蘊含著二個不同的時代意義,有就是經歷了和平戰爭。

 林邊橋的建造將近完成之際,在林邊發生很大的事件,就是林邊庄民與造橋工人打群架的事。在治安相當好的那個時代裡,說是一大事一件並不為過。為什麼會發生這件事?以前雖是由父輩聽過,但是到這年紀,才更了解事件之原委之時代之啟示。

 原因是住在隔海貧瘠澎湖島的一些人,為謀生離鄉背井到台灣當造橋工程的工人,築工寮聚居在林邊溪溪邊。因為昂貴的交通費,加上無空餘時間,難得與家人相聚。所以在仰住寂寞,又要打發鄉愁的日子裡,常向經過該段溪路底的婦女,說出難以入耳的穢語加以嘲戲。而且這些工人晚上下工後,到林園街內散心時,大都身藏武器。當時林邊派出所的主管長崎部長,已經察覺到這個問題。

 就向地方紳士說:「造橋是很重要的工程。在工程中如果發生什麼問題,一定影響工程的進行,所以請大家要忍耐。」現在回想起來,長崎部長能安撫住庄民以顧全大局,不愧是一位優秀的警官。

 但是忍耐是有線度的,造橋工程完成的最後一個晚上,群架的事終於發生了。據傳當時長崎部長曾暗示庄民,不要給他們致命的傷害。庄民人數多過工人許多,當時看情勢不利的工人,為掩護自己的不法,都將暗藏器械丟散在路邊。經一陣打鬥後,工人們與庄民們都一起被押派出所處理。當時由澎湖島遷居到林邊經營打鐵的丁科先生(就是丁新興之父),對同鄉人們的粗野行為甚感不齒,仗義執言加入行動,敵對同鄉人,實在是一位有正義感的人。打群架是一件犯法的事,但是在長崎部長從中調解下,事情終得完滿收場。

 類似這樣的事,四十多年前,又在台灣島上全面發生。就是中國大陸內戰失敗,退守台灣的國民黨政權。在戰亂中隨其來台的幾十萬大陸青少年,他們淪落到語言不通,風俗氣候不慣的台灣島上,卻有家歸不得,受骨肉離散的煎熬,失去人生期望的痛苦,不知多少人因此而心神崩潰。或因細故與長官、同志發生齟齬,引起多少悲劇。最後流盡眼淚,未達四十歲而葬身異鄉,結束悲慘之一生者,恐佔其大半。而有多少的人會對他們的命運伸出援手或同情,甚者當時之特權官員落井下石之手段,想起來更令人髮指。

 話回本提,這建橋造完成後數年,因鐵道由溪州(南州)延設到枋寮的關係,林邊溪又架設鐵道橋,鐵橋與林邊橋平行架設於下游處,這次架設鐵橋不同於前,佳冬庄那邊的溪岸與林邊橋同起點,林邊庄這邊卻造比林邊橋加倍長,在一片旱田中架起橋頭,當時的地方人士看到這鐵橋工程,暗譏設計者是否頭腦壞了?但是經三年後林邊橋又延長與鐵橋同樣長,到這時人們才了解日本官員治水的能力,因為他們已預測到林邊溪床面的擴大。林邊橋前段是在和平時代建造的,橋欄鑲裝可通方的鑄鐵窗,後一段是在戰時建造,因鋼鐵的缺乏,橋欄的通風窗是用水泥灌朔的,但又很少人能辨出是水泥製,可以他們做事之認真細膩。當時政府的財力雖不充裕,在剛正的官員監督及工程人員之使命感下,所建造的林邊橋,歲不那麼壯觀,卻頗有藝術性及監固感,不遜於現在的新橋。當時的人較會愛惜公物,林邊橋能保持清潔且無損達五十多年之久。

 二次大戰末期時,為阻礙美軍登陸台灣的戰略,日本人險些要炸毀它,日本台灣防衛軍曾作過炸毀橋的演習。幸美軍統帥麥克阿塞,先反攻取回菲律賓,而取消登陸台灣。林邊橋才免於被戰爭破壞,同時台灣人也躲過一場大戰禍。

 十多年前,為配合沿海公路的拓寬,改變位置建造更寬大的現在的林邊橋。政府以現代技術費了龐大的經費建造這座新橋,雖缺少藝術感,但是在不知愛惜公物的人民粗暴使用下,能否保持長久卻是令人憂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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